一种高峰体验,一种自我实现
“我是一个母亲。我有一个女儿。她的名字叫亦池。我十月怀胎小心翼翼,分娩一个昼夜无法出世,最后她脐带绕颈三周,宫内窘迫,胎心微弱,我紧急地做了剖腹产。亦池沙哑地‘艾,艾’哭着,带着一丝幽怨来到这个世界。从此这个世界上便有一个毛茸茸的瘦弱的小家伙是我的孩子了!看着她,我既欣喜又心酸,还生生地心疼,那真是大千世界万般寻觅也无法言表的感觉,唯有神迹给予证明。那是连我自己都莫名其妙目瞪口呆的神迹:当我麻醉醒来,怀抱新生的婴儿,只有静静的一刻,忽觉胸脯里头一阵热潮,千万条小溪活生生奔流涌动,再低头一看,洁白的乳汁就朝孩子喷——这难道不是神迹吗?难道这还不够让一个女人深深震撼和乖乖折服吗?”作家池莉在《来吧孩子》中如此描述自己成为母亲的兴奋与欢愉——也许这正是无数女性对于成为母亲的最幸福代言。
“成为母亲,对很多女性来说,都是生命中无与伦比的身心历程。”心理咨询师董如峰说,十月怀胎以及生产和哺育孩子的体验,有如一座不断蓄水、生命荡漾的海洋,情感极其强烈、饱满,完全就是心理学大师马斯洛曾经描述的高峰体验:“感受到一种发自心灵深处的颤栗、欣快、满足、超然的情绪体验。”马斯洛特别强调高峰体验是一种强烈的同一性体验:比其他任何时候更加整合的自我感觉,体验的我与观察的我之间更加一致;更加纯粹地成为自己,能够与世界、与自我、与他人更好地融和——当一个创造者与自己的产品合二为一,当母亲与她的孩子合为一体,当艺术观赏者与音乐、绘画、舞蹈合一,都是一种自我超越和充满力量的自我整合。马斯洛还强调,在这样的高峰体验中,人们的表达和交流更加富有诗意和创造力——做母亲,正是诗意绽放的过程。
生命体验的巨大扩展
同每一位新晋妈妈一样,超模妈妈丹妮被问到做妈妈对她来说最大的改变是什么,丹妮的眼睛闪闪发亮:“我变得更自信了,我也更享受作为一个妈妈的全部过程。”但丹妮面对的不仅是成为一个母亲所带来的欢笑和幸福,更多的则是面对挑战。
就如同人生中的任何一个新阶段、新角色一样,每个新妈妈都是有甜有苦,有期待有担忧。生理上的巨大变化就是每个新妈妈要过的一关。有的妈妈“生前”达到人生体重的巅峰值,“体型尽毁”。而生产本身就是新妈妈最大的应激源。双胞胎妈妈万鸿描述:“因为产后检查只查到子宫恢复原位,没查出因为两个胎儿已将腹壁肌撑裂。做妈妈的头半年我就像一个战场上被开过膛、又把肠子往里塞一下就继续奋战的勇士,得捂着肚子才能把腰直起来,还坚持白天黑夜每隔两小时抱着宝宝哺一次乳。儿子半岁时我终于排上了腹壁修补手术。第二天全麻醒来,直僵僵平躺着,手上输着液,腹部绑着层层棉纱药垫,身下插着导尿管,居然,乳房硬邦邦地胀起来了,感觉就像昆汀电影《杀死比尔》里乌玛·瑟曼扮演的杀手‘新娘’——昏迷后醒来,立即恢复忍者般的钢铁意志。出院后,看见还没拆线的刀口,有33厘米,打着密密匝匝的金属钉,儿子们就又吃上了我的奶。”
生理上的疲劳和突然多出来的无数生活任务,常常让新妈妈们陷入困境。“我曾忍气吃下明知不干不净的鲫鱼汤。任凭怎么示范,还是一进厨房就看见保姆把刚煎好的鱼往全是血水的盘子里放。如果你没有一位能够全天照顾你的亲属或者一位多年相处下来的保姆,做妈妈的生活质量是下降很多的。”万鸿说,“不过再好的教育,里面也有糟粕;再坏的环境,里面也能捡漏。养育孩子不是争抢热门的offer,也不是靠自己述职就能评价的工作。包括妈妈的角色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也有其阶段性的使命,不能永远沉浸在我是胎宝宝的温暖壁垒感觉里。做完妈妈,还要能做回自己。做了妈妈,也是让自己再从头活一遍。”
孩子的到来改变了一切,日复一日重复地照顾一个完全依赖自己的小婴儿,很多新妈妈对于自己是否适应新角色以及是否能够经营好家庭生活以及职业发展充满焦虑。但正是在这个阶段,一种潜藏在我们自身的母性破土而出。“母性是女人身心中的一种本能,但这种本能在女人准备好并成为母亲后才会激发出来。”心理咨询师许维素说,“成为母亲,我们就拥有和建构了一种全新的母婴关系。一个小婴儿对母亲的需要非常多,非常强烈,无限地依赖母亲,我们会被这种新奇的、温暖的母婴关系全身心地占据,这激发了母亲作为一个养育者‘我被需要’和‘我如此重要’的激动感情,增强了我们对自己的健康自恋。精神分析学大师温尼科特把这个称为‘原始母性专注’。之后,孩子在不同的生命成长阶段,启动母亲内在的对不同关系的感受,母亲透过这个过程,学习爱,学习被爱,母亲这个角色成为一个女人通向自我的又一条道路。”许维素进一步解析,母性是一种潜藏的、非常包容、充满创造力的力量,它能够让女性的生命体验获得极大的扩展,并将女性对生命的觉察和理解引领向一个更加深刻、更加丰满的方向。
“我经常听到有些柔弱的女性在成为母亲以后声称自己就像一头凶猛的母狼,可以勇敢地去战斗,击退所有袭向孩子的危险,这正是母性的力量。”许维素说。
编辑:陶媛